(營口之窗“營口故事”)靜靜的白沙河
文/李同雁
白沙河,它是遼南兒女的母親河。玉帶般長長的清流,日夜奔騰不息地流淌著。潺潺的流水聲,似乎向人們述說著那逝去的歲月里,發生的一個個動人的故事。它時常表現得像一個羞澀的姑娘,那么的矜持和安靜,尤其在無風的天氣里,河面越顯得恬靜溫馨,四周俊俏的青山映在水里,被水底那如碎玉般晶瑩剔透的白沙襯托,熠熠生輝,像水墨丹青一樣充滿著無限的生機和魅力。每當你站在這里,便會陶醉在這詩情畫意之中……
此刻,白沙河的大橋上,張健正憑欄凝視著河面,他用顫抖的手,不停地撫摸著橋上那留有滄桑印記的護欄,胸中充滿著無限的感慨。禁不住嘴里喃喃自語:
“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如今已物是人非,水姑,你就這樣走了嗎?……”
瞬間他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孤獨和無助,漸漸的,他兩眼開始濕潤了……
張健出生在一個知識分子的家庭里,父母都是大學教授,他是在七十年代末坐著末班車從省城下鄉來到了白沙河村。那時他家里有個姐姐已經出嫁,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臨行前父母再三囑咐他一定好好干爭取早些回城,千萬不要在農村找對象。對于父母的這些要求他覺得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所以他爽快的答應了。但做父母的總覺得不那么放心,所以每次給兒子的信里都免不了提醒一下那件事,所以張鍵心里還經常覺得父母實在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轉眼間一年過去了,一天張健突然覺得知青點里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開始成雙成對了,幾個長得像樣的女生已是名花有主了,此時的他似乎對男女之事也有了好奇心,與此同時,父母一直壓在他身上的清規戒律隨之飄到了九霄云外了。
時值梅雨季節,白沙河的水位急劇上升,每到這時知青點的小伙子們每天收工后大多到河里洗澡解暑,其實這些小伙子們還有另外的勾勾心,因為這時候村里會有很多姑娘來河邊洗衣服洗頭這才是最有吸引力的,尤其是那位水姑更是讓這些小伙子們垂涎三尺。
此刻,一個哥們指著河邊正在忙碌的姑娘對游興正濃的張健說:
“傻小子看到沒?那就是白沙河村第一美女——水姑。”
張健似乎有些不屑的向岸邊憋了一眼,這一眼竟讓他有了觸電的感覺:
“啊——”
他真的很吃驚,想不到這窮山溝竟有這般漂亮的女子,他突然一個猛子扎進水里,待他的頭露出水面時已與水姑近在咫尺了,這讓張健真的一飽眼福了。
她秀發齊腰,像一條黑色的瀑布在微風中飄逸著;那兩道纖細的眉毛向兩鬢延伸著,與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恰到好處的自然的搭配在一起真是相得益彰;更讓人叫絕的是那臉上的兩個酒窩里永遠的流淌著甜甜的笑意……
此時,張健真的看傻了。
其實說到張健那也是當年學校里的名校草,自然水姑的眼神也和他的眼神恰好碰到了一起,姑娘臉上飛出了紅暈,心里開始打鼓。
"哎呀!——”
慌亂中水姑一下走了神,兩腳一滑掉進了滾滾的河水里,瞬間,水姑的身影被河水完全淹沒了。此時張健一個猛子下去,很快就把嗆了一肚子水的水姑救了上來,此時大家總算松了口氣。張健手里抱著水姑遲疑了一下然后沖著身旁的一位姑娘說:
“請在前面帶路我把她送家去!”
河邊離水姑家足足有兩里多的路,本來身單力薄的張健此時不知哪來的力氣,他一路抱著水姑全程都是小跑,竟一口氣把水姑抱到了家,即使進了家門他還愣愣的站在那里一直不肯放手,這時,剛剛清醒了的水姑有些害羞的說:
“快放下吧,謝謝你啦。”
此時驚魂未定的水姑父母似乎清醒了許多,他們一再感謝張健的救命之恩。等到大家的心情都平靜了些的時候,張健才感覺到自己此時的尊容似乎有些不雅,不知所措的他突然冒出一句:
“日后再來看望你們吧。”
說罷頭也不會的向門外跑去。
此后,知青點的弟兄們三天兩頭會看到張健從水姑家走出來,每次都習慣的邊走邊剔著牙,嘴里還得意的念叨著:
“這小雞燉蘑菇就比知青點的大蘿卜湯好咽那。”
大家還時常在清水河畔看到水姑和張健親昵的身影,開始大家還當新聞到處傳播,可久而久之,大家自然就見怪不怪了??韶撠熤帱c工作的大隊副書記得知這些情況后覺得這事并沒那么簡單,因為張健的父親曾與他多次說過要他幫助管好孩子,尤其不能在農村處對象,因為家里還指望兒子回城給他們養老呢。于是大隊副書記先是找到張健告訴他知青回城的事最近就會有消息的,并說按他的條件很有希望,但是,如果他堅持和水姑處對象,那么按著政策規定回城的事就會化為泡影,希望他明天能給個回話。可沒等大隊副書記的腳邁出門坎,張健就給了他一個明確的答復:
“如果愛情和回城必選其一那我一定會選愛情的!”
這話說的十分堅定。
對此,大隊副書記可算是苦口婆心,他又多次做水姑的工作,可水姑的話透露出信息和張健的態度一樣的堅決。一時間,竟讓這位副書記毫無辦法。無奈中,他把這一信息透露給了張鍵的父母,這下事情真的炸了鍋,這讓一向有涵養的兩個教授放下了斯文,他們來到知青點后接連幾天是大喊大叫的和兒子爭吵,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他們真的是無奈才出此下策的,但無論如何兒子執意不肯放下這段戀情,并表示就是一輩子不回城也不會后悔的。
事情的結局竟是這樣的——母親心臟病復發住進了醫院;父親要與兒子斷絕父子關系;兒子干脆不與父母見面。
這樣的僵局持續了一個多月,而這段日子里他與她的愛情似乎更加牢固了。
可就在不久后知青點開始抽調回城時,讓這曾經牢不可破的愛情故事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
那天晚上,大隊副書記把水姑和張健一起叫到他家里,正當張健感到一頭霧水的時候水姑開口了:
“張健,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關心和錯愛,其實當初我只是出于感激才和你處了這么一段時間,現在看我們之間真的不合適,而且家庭阻力那么大,所以我們將來不會幸福的……”
她聲音似乎有些顫抖,眼圈有些發紅,她默默地低下了頭。
“怎么?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你……你不能……”
這一切真的讓張健始料不及,他突然感覺眼前的水姑一下變得那么的陌生。
“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這就是我新結識的戀人。”
水姑指著身邊坐著的一個小伙子說。
“什么?他有什么好的,就是因為他是大隊副書記的兒子就讓你動心了?!”
“你說的很對,人得現實一點我勸你也要清醒一點吧。”
“我此時比誰都清醒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他的自尊心在這極限的挑戰面前敗下陣來
在失戀的日子里,張健同樣經歷著痛徹心扉的痛苦和煎熬,他變得沉默寡言,他一臉的惆悵和憔悴……
幾天后,張健在大隊副書記親自保舉下回了省城,回城后他拒絕任何人為他提親,尤其是他聽說水姑自殺的消息后很長時間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他沒能闖過這一關得了憂郁癥,后來經過心理醫生近兩年的精心調理他的病情才稍有好轉,可從此后,再也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男女間的事情,否則他會舊病復發。轉眼二十幾年過去了,直到父母先后去世都沒有實現抱孫子的愿望。這期間倒讓他能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干事業上,經過近二十年的打拼,目前他已經擁有了屬于自己的資產超億的大公司。
一陣微風吹過,讓張健的思緒又回了現實。他習慣的用手指梳理著被風剛剛吹的有些散亂的黑白參半的頭發,他多么希望這樣的辦法能讓他盡快理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望著那沉默的河水,他的心好像突然被利器刺痛了一樣,他突然仰天疾呼:
“水姑!是我張健對不起你呀!”
這聲音讓蒼天動容,讓每個善良的人心碎呀!
“什么?張健,水姑?難道你就是張???”
此時,一個還帶有稚氣的男孩聲音從張健的身后傳來。
當張健回過頭和那個男孩的眼神碰到一起的時候,他竟莫明的有一種似曾相見和十分親切的感覺。
“怎么?你會知道我們的故事?”
問話中似乎充滿著狐疑。
“當然,我知道的你還不一定知道呢。”
話語里充滿了調皮和自信。
“那我就從你和水姑分手這件事說吧。其實水姑與你分手決不是她的本意,是大隊副書記一手操縱的。那是在水姑與你分手的前一天晚上,那位副書記找到水姑后開口就問水姑真的愛張健嗎?當時水姑干脆的回答,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于是,那位副書記接著水姑的話題說了一堆大道理,他說,真正的愛不一定是堅持有時需要放棄。接著他一連串發問:為了這份愛你讓張健一輩子回不了城嗎?;為了這份愛,你讓張健和家人脫離關系嗎?;為了這份愛你讓張健母親住進醫院,這一切你不覺得你太自私了嗎?這一連串的發問,讓水姑真的很糾結,她更覺得慚愧。也許副書記大人看出了水姑的心思,于是趁熱打鐵,第二天就上演了悔婚那場戲……”
“難道水姑真的愛那位公子哥嗎?”
張健打斷了男孩的話。
“那你可錯怪了水姑了,其實,是那位副書記一手策劃的陰謀。他先是哄騙水姑說是讓他的大公子假扮水姑的新戀人,好讓你對水姑徹底死心,為了你水姑聽信了他的鬼話,于是悲劇就此開始上演了。就在你回城后的第二天,那位副書記突然找到水姑說,本來以為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可是他兒子真的離不開水姑了,希望水姑能考慮一下。對于副書記出爾反爾的做法水姑十分反感,因此水姑當場回絕了他。幾天后,副書記大人又以婦女隊長的頭銜做誘餌企圖說服水姑,結果又碰了一鼻子灰。此后,那位公子哥每天開始賴在水姑家很晚都不肯回家。后來在村里還傳出謠言說是水姑已經懷了那位公子哥的骨肉。一時間,村民們背后對水姑指指點點。那些天水姑只能躲在家里以淚洗面,她最后哭干了眼淚,每天兩眼直瞪瞪的望著窗外那遙遠的地方嘴里一直念著張健的名字,她痛恨自己聽信了副書記謊言;她更悔恨自己放棄了自己的真愛;此時她是那么的無助和絕望,她終于經受不了這種生不如死的煎熬,她精神已經完全崩潰了,于是她想到了死。那是個陰雨連綿的夜晚,她望著窗外聽著淅淅瀝瀝的雨滴聲,她希望白沙河的水漲高些再漲高些,讓那洶涌的河水把人間的陰霾和自己的煩惱統統淹沒。終于,她冒著大雨踏著午夜的鐘聲走向了橋的中央,然后面向自己的家給父母深深地鞠了個躬,此時她沒有忘記用那充滿深情的眼神望著遙遠的地方默念著張健的名字,然后她毅然決然的跳進了滾滾的白沙河……”
“哎!走了,就這樣了無牽掛的走了。”
張健眼睛里飽含著傷心的淚水。
“請不要太傷感了,也許你聽完下面的故事……”
“怎么,還有下文嗎?”
張健有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因此他急不可待的打斷了男孩的話。
“當然。那天水姑跳下河里之后她被奔騰的激流一直卷到二十多里以外的一個河叉里擱淺了,幸好被一個叫阿亮的年輕小伙發現,經過緊急的搶救終于把奄奄一息的水姑救活了。當阿亮與水姑交流時她只是搖頭,起初阿亮以為她是啞巴,第二天阿亮把水姑送到醫院做進一步治療時才得知,她是因為在激流中腦部受到硬物的多次撞擊而造成失憶。回去后,水姑的病一直成了阿亮的心病,她除了每天照顧好水姑的生活外他心里一直盤算著給水姑把病治好。那時的水姑只認識阿亮一個人,慢慢的她把阿亮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其實阿亮的年齡與水姑相仿,他父母早亡自己孤身一人,他在村里為人忠厚善良。他對水姑的精心照顧,首先是出于他那顆善良的心,但他確實被水姑的年輕貌美所深深的打動著。那天阿亮含蓄的對水姑表明愛意時,水姑一下臉紅到耳根,只是支支吾吾的用話搪塞著。可是不久后阿亮的一個行動讓水姑的態度有了一個根本的轉變。阿亮決定賣掉自己心愛的果園為水姑治病。那是水姑住院的前一天晚上,水姑主動提出要嫁給阿亮。那一刻阿亮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自己的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
“就這么嫁了嗎?”
張健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眉宇間透著一種無奈。
“別急,聽我講完。經過兩年的精心治療,水姑終于恢復了記憶,這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水姑從此的行為開始有些反常,以前的那些感激話沒有了,更多的是埋怨阿亮不該在她失意時提出和她結婚,這樣,經過一個多月的反反復復,水姑才開始平靜了下來,從此在他們的生活中,過去那種相濡與沫恩恩愛愛的夫妻關系體現的少了,確切地說,他們更像一對好兄妹了。久而久之,阿亮好像從他們的感情中悟出了什么,直到去年,是阿亮提出離婚的……”
“是嗎?真的離婚了?”
張健的眼里似乎閃著光芒。
“媽你怎么才來?”
“哦,在橋那邊看見了熟人就耽擱了一會兒。”
張健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猛一回頭,果然是她,那盡管帶著幾分滄桑的臉絲毫削弱不了她的美麗,那雙明亮的大眼睛依然那么清澈且釋放著迷人的光芒……
“水姑!”
“張?。?rdquo;
他們情不自禁的呼喊著對方的名字,這充滿深情的呼喊,讓他們整整等了二十多年啊!
他們相擁而泣,彼此的手抓的是那么的緊。
片刻,水姑看著那男孩深情的說:
“兒子,凡事都由天注定,冥冥之中我們今天突然間都想來到這里,這就有了今天的巧遇,難道這不是上天的安排嗎?所以我們做任何事都要對得起良心。”
“是的,人在做天在看。”
張健接過話說。
“對了,還有一件事已經沒有保密的必要了。兒子,當初為了讓你能和你的父親更好的相處,我一直對你隱瞞著你的身世而且還把你的歲數隱瞞了兩歲,其實站在你面前的這位才是你親生的父親??!”
“?。?rdquo;
兒子似乎一下墜入了夢里,而父親除了高興外更多的是愧疚。
片刻,父親愛撫的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說:
“這個臭小子,我說剛見面時覺得面熟呢。”
“哈哈哈……”
夕陽的余暉把整個河面鍍上了一層玫瑰色,同時也照在了每個人的臉上,這里頓時變得更加的美麗,一家人爽朗的笑聲在白沙河的上空不時的回蕩著……
供稿作者:李同雁,營口之窗特約撰稿人
原創發布:營口之窗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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