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口之窗網（我要分享“營口故事”）《一生的職業》

——甘灑汗水育花紅

作者:張熙琨

我68年9月，下鄉到復縣萬家嶺公社萬家嶺大隊羅溝小隊。下鄉的第二年,萬家嶺學校由于校舍的原因在羅家溝小隊隊部設了一個新生班，讓我去做班主任，并任這個班的各學科的教學。

我當老師了，挺高興的。可走進教室一看，土地土墻長板凳,木頭黑板還有個洞。只有數學,語文有教材,而圖畫,音樂,體育等其他的學科都讓我看著講。雖條件艱苦，但我的“權限挺大”。我規定早上第一節上算術課。提問每個學生數1~20個數。問著問著，我這腦袋就大了，56個學生有32人數學不好。第二天看5個小木棒識數，還有半班學生教了多少遍也不會。這學期要學100以內的加減法，這可怎么教呀，我急得哭的心都有了。忽然聽見一個女生哭起來,原來是早就應該下課了,這孩子憋不住，尿褲子了。當時我也慌了。無奈，讓院子里做活的社員幫我把學生送到家，還得向家長道歉。 這時我明白了，我的權限不是很大，45分鐘一堂課，必須遵守。

這里農村很貧困,家長為生計奔波,無暇顧及孩子的學前教育。八九歲了還不識數的孩子很常見，好多的學生需要從數數教起。既然我是他們的老師,我就有責任把孩子們教好。于是我精心研究針對這里學生的教學要點，認真教學,細心批改。每天放學后把著手的教那些當天沒有學會的學生。功夫不負有心人,后來絕大多數學生都跟上了教學進度。記得有個常補課的學生張桂丹，現在還是村上先富起來的大富戶呢。想必是掙錢算賬沒有問題的。

冬天要來了，隊里給了一塊地,讓我帶著一群七八歲的小孩到地里“打茬子”，解決取暖問題。我準備自己干，學生太小。可一到地里，孩子們一兩下子就能打下一個茬子，我卻不行了。大家嘰嘰喳喳喊，老師我們打，你別干了”。特別是那幾個學習較差的學生他們臉上滿是笑容，好像是在說，看我們多能干。我趕忙說:“老師干活不如你們，向你們貧下中農學。(這是向貧下中農的孫子學習呀)。”

僅用半天的時間,這片地讓孩子們整理得像面一樣細,茬子垛得像墻一樣齊。這茬子整整用了一個冬天的取暖也沒用完。直到第二年我們離開時還是高高的一大垛立在哪里。

學校新校舍建在公社與羅溝隊之間的山坳里。長長的幾十間教室排成L形，一色由藍灰色的方形的花崗巖砌成,鮮紅的國旗在操場上空迎風飄揚。

我班編為二年級四班。在30幾個班的大學校里,教學進入了正規化。沒想到，自此之后我成了常講校公開課的教師，時常有外來老師聽課,甚至講過上百人的大型觀摩課。這時會常常聽到臺下傳來的贊揚聲。“這課講的，一掰兩開”。“真是把好手”……

學校運動會有個項目叫“釣瓶”。我研究一下,慢動作橫釘,瓶必釣起來,并教會了學生。因此這一項男女生全得高分。我班成了運動會總分第一的班級。

體育委員張桂棟也是很得力小干部。但是這年冬天,他母親去世了。看小男孩怪可憐，我處處關照他。幾次我曾在教室的火爐上燒熱水,給他洗衣服。

學校規定每個晚上安排老師值宿護校，輪到我，我早上得回青年點吃飯。

那天,晨色朦朧,四處靜悄悄的。我走在長長的山路上，心里害怕極了。那時我還是青春少女,若遇上壞人,就是喊多長時間也不會有人聽見。正想著,忽然看見對面立著一只狼,尖尖的耳朵,藍藍的眼睛。是狼?是狗?聽說狼先在人身后咬腦袋。這家伙真的繞到我的身后，我“啊”！的一聲驚叫著，心中暗想:爸媽，從此世界上再也沒有你們的女兒了!實然它的爪撘在了我的肩頭,我想像著下面的情況應該是多么的痛苦啊！我害怕極了，于是本能地躲它,和它轉,它還是粘在我身上……好一陣子,它下去了。我驚魂未定的看著它。當時我很奇怪，為什么它不吃我了?也許它不餓?此時它慢慢地走在我的前面,一步一回頭。當冷靜下來時，我突然發現:這不是學生張喜忠家的狗嗎。前兩天張喜忠病了，我去他家補課。趕上手里拿著沒吃完的玉米餅喂過它。可當時并沒有記住他家狗的樣子。我回到羅溝隊里一問，果然是張喜忠家的狗是來接我的。以后,每逢我值宿,狗狗都來接我。那些日子，這只狗競當了我義務保鏢。

親愛的狗狗,你知道嗎,幾十年來，我一直還想念著你！

還記得一天下午,天高朗朗的,看不到一絲閑云,遠處大喇子山明凈得像一幅淡墨的古畫,點染著一簇簇老青嫩黃。操場邊滿是綠綠的草兒，偶爾草上飄著兩三點兒藕荷色的小花。教室后面的桃園里,閃爍著成熟水蜜桃的粉紅笑臉。全校學生坐在自己帶的小板凳上，一班班，排得整整齊齊。主席臺上一個小個子男生高聲講話剛結束,立刻操場上掌聲一片。每逢學校開大會，我班的發言總是很精彩，最敢于講話的是寇凡,張桂棟,張桂霞等。特別是小寇凡個子小,聲音大。他一發言總是博得陣陣掌聲。似乎我也陶醉在掌聲里。這掌聲起處有學生,有老師,還有萬家嶺羅溝隊所有貧下中農,還有狗狗。試想當時在城里學生造反慣力尚在,教師上課受阻,何談教學成績。而我上山下鄉在這里,孩子們對老師的言聽計從,家長們對老師尊愛有加。工作心情舒暢,看孩子們可愛,才能所有精力都用于教學工作。我多想把我一生的掌聲都送給你們，親愛的鄉親們，親愛的學生們,謝謝你們,送給我這美好的教學生活,謝謝你們了!

一晃4年過去了，我在學校這片土地耕耘著。樂此不疲。青年點的同學們有參軍的，有回城的，也有升學的。我好像很麻木。主要是我做眼前的工作有興致,有成績,和學生在一起很快樂。我以前也沒想過，這“臭老九”的工作，我還做得津津有味。

營口師范來招生了，在校教師是招生對象。面對滾滾的回城洪流,面對自己這高齡大女,還是得回城啊。更是這里5年的教學工作,讓我有點想做“臭老九”這一行。學師范專業是我的需要。我還是應召回城了。

在那物質生活極其困難的條件下，在我那貧困的第二故鄉,學校張秀君主任給我組織了送別宴。好多的菜,還買了罐頭,罐頭拌涼菜那么好吃,到現在我還想著這一口。

我很想念這里的山,這里的水,這里的蘋果,桃子,更想念這里得老師,學生。他們給了我勇氣和信心，讓我在這里度過了愉快的教學生活。回城后,我師范畢業,很快又脫產讀了大專，大本。在教育崗位奮戰直至退休。

直至今天，也時常有萬家山嶺的學生來到營口看望我。

作者簡介：張熙琨，女，營口市人，1950年生，營口市第四初級中學畢業，1968年9月下鄉到復縣萬家嶺公社萬家嶺大隊羅家溝小隊，1974年返城，大學學歷。中學高級教師，遼寧省美術家協會會員，營口市詩詞學會會員。

2023年9月12日

編者的話：

當我閱讀張老師的這篇散文時，便有一種被一塊磁石牢牢吸住的感覺，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要一下讀完的想法。這不單單是張老師流暢的文筆和高超的寫作技巧，而更多的是因為故事那透著鄉土氣息的樸實和親切感。

做為一個從事教育工作幾十年的高級知識分子，當她事業有成步入古稀之年的時候，她可以自豪的說:我沒有愧對那個時代，更沒有愧對曾經奮斗五年的鄉村熱土和生長在那里的人們……

曾幾何時，那里的土地貧脊，人們的思想落后。她深刻認識到了：那是教育的落后，于是她勇敢的挑起來教師這副重擔。事實告訴她，當教師難，當這里的教師更難。這里的孩子普遍基礎差，她就不厭其煩的課堂上認真講，課后犧牲大量的休息時間為差生補課，她還研究了一套適合鄉村教學的好方法，并在實踐中發揮了積極作用。很快她成了這里的名人，十里八村的老師紛紛前來聽她的公開教學，受到了大家及上級的一致好評。

除此之外，她還虛心的向當地的農民學習做農活的本領，尤其還虛心像自己的學生們學習打茬子，而且做起來像模像樣。看著那碼成垛的茬子她是那么的開心和富有成就感。

一段錯將家狗當成狼的故事，在她的筆下變得那么生動和跌宕起伏，最后，讓大家懸著的心一下安靜下來，這不得不讓人贊嘆作者高超的筆下功夫……

此時，我依然有余言未盡的感覺，鑒于篇幅所限只能就此落筆。

未了我想說:為作者呈現的精彩作品點贊！更要為作者的良好師德點贊！

——主審

供稿作者：張熙琨（68年畢業于營口第四中學，68年下鄉到復縣萬家嶺）

本期主審：李同雁（知青，特邀主持人）

原創發布：營口之窗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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