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口之窗“生活隨筆”）父親寒夜中的凝望

馬標

今天是父親節，窗外的雨水滴滴答答，卻掩不住我內心的翻涌。五十年前父親為我當兵送行的情景，依舊鮮活如昨，每每憶起，都是那般撕心裂肺，感慨萬千。

時光回溯到1974年12月28日，那是一個令人難忘的夜晚。營口縣水源公社永進大隊部熱鬧非凡，農家飯菜的香氣四溢，這是鄉親們為我和同村的尹龍海特意準備的歡送宴。窗外，廣播喇叭一遍又一遍用熟悉的鄉音播放著我們的名字，那聲音帶著溫度，帶著鄉親們的祝福，讓我的心中滿是自豪。飯后，大隊的騾馬車踏著夜色，載著我們駛向公社集結。

公社禮堂里，歡送儀式隆重舉行，歡聲笑語、殷切囑托，讓我們對未來的軍旅生活充滿期待。次日凌晨三點，公社的卡車將我們送到大石橋火車站。在震天的鑼鼓聲與鄉親們的聲聲道別中，我們登上了南下的悶罐軍列，就此開啟人生的軍旅篇章。

而我的父親，那年已年近半百，兩鬢斑白，歲月的痕跡悄然爬滿他的臉龐。那天，天氣格外寒冷，寒風如刀子般刮在臉上生疼。凌晨兩點，夜色如墨，父親與尹龍海的父親，迎著凜冽刺骨的寒風，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漆黑的鄉路上摸索前行。鄉間的夜寂靜得可怕，只有寒風呼嘯和他們急促的腳步聲。他們徒步一個多小時，只為能親自送送即將遠行的兒子。

然而，當他們趕到公社時，卻還是晚了十分鐘。卡車早已載著我們遠去，揚起的塵埃在寒風中漸漸消散。父親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車影，呆立在原地，宛如一尊木雕。那一刻，家國大義、父對兒的牽掛、未知的前程，甚至可能面臨戰場上生死離別，千般思緒涌上心頭，淚水不受控制地從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滑落，滴在冰冷的鄉路上，也滴在了我的心間。

如今，父親早已不在身邊，但那送行的一幕，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深處。他無聲的淚水，飽含著無盡的不舍與牽掛；他在寒風中佇立的身影，成為了我生命中最深刻的烙印。每到父親節，這份思念便愈發濃烈，仿佛又看到那個寒夜里，父親用他深沉的愛，為我照亮前行的路。

供稿作者：馬標（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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